新华社武汉2月29日电 题：娴静少言 不慕荣利——记火神山医院重症医学一科护士长陈静
黎云、贾启龙、孙国强
从利比里亚抗击埃博拉病毒回来，陈静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惊心动魄。军装穿了31年，陈静已经开始安排退休后的生活。
疫情扑面而来，平静的生活全部被打乱，陈静再次站到了一线。火神山的板房，让当年已经尘封的援非记忆又重回眼前。这一次，她成为了火神山医院重症医学一科护士长。
陈静说，严厉、唠叨、苛刻、事无巨细，那是31年护理工作，留给她的职业印记。她其实是个安静少言的女子，热爱生活，淡泊名利。
2月26日，火神山医院重症医学一科护士长陈静（左）与医生交流。新华社发（吴浩宇 摄）
白袍
当年从浙江海盐考进原解放军第二军医大学护理学校时，陈静还是个懵懵懂懂的小女孩子，没有那么多远大理想和抱负。当了一辈子中学数学老师的父亲，也只是希望女儿能有一份安定平凡的工作，波澜不惊。
老父亲可能也没有想到，陈静天生就是一名优秀的护士。这些年来，文文弱弱的陈静创新运用多种血液净化专科护理技术，达到了血透患者5年存活率77.3%、10年存活率40.5%的国际一流水平，创造了透析患者存活30年的生命奇迹。
陈静还带领护理组，在国内率先开展24小时透析服务，组织透析患者“肾友会”提高患者的自护能力，破解透析患者旅行难障碍，提升透析患者的生存生活质量。
陈静和她的护理组获得的荣誉，能装满一辆救护车。让她拿出来晒晒，她慌忙摆手打断：“我们聊聊生活和咖啡，如何？”在陈静看来，荣誉没有品质重要，作为一名护士，最优秀的品质是善待每一名病人。
“在生命面前，让每一个病人都要受到同等的待遇。”陈静说，这是一名护士的职业道德。
农历除夕，凌晨4时许，医院护理部主任彭飞打来电话，下达命令：1小时内，从科里选定10名护士，准备支援武汉。
陈静略微沉淀了一下，拿手机打出了9个电话，一一通知“做好准备，随时出发”——剩下的一个名额，她已经留给了自己。
大年三十的中午，陈静去了科里，和年轻的护士们包了一顿饺子，大家有说有笑，却又都若有所思。
这次支援武汉，陈静所在的医院一共抽组了48名护士，多数都是“90后”的年轻人，陈静出任“总护士长”，统领出征。
担子还在不停的加重。大年初一，医疗队进驻汉口医院，陈静被任命为重症监护室护士长。医院决定抽组3名医生、5名护士组成第一梯队进入汉口医院重症病房。
陈静召集几名护理骨干开会，说的第一句话是：“明天，谁跟我上？”
武汉一线，陈静一声“明天，谁跟我上”，喊得几位骨干为之动容。那一天，陈静、张婷、刘怡琳、王小焕、李金燕，成为了进入“红区”的第一梯队第一班次。
抗“疫”进入吃劲阶段，医疗队转战火神山医院，陈静再次出任重症医学一科护士长。为了尽快接收病人，陈静带着几名骨干连夜布置病房，大到上千万的医疗设备，小到缝合用的针线，全靠肩挑背扛搬运调试。
2月26日，火神山医院重症医学一科护士长陈静在重症监护病房工作。新华社发（吴浩宇 摄）
红心
“我很乖的，特别听话。”陈静评价自己的性格，宠辱不惊，喜欢倾听，善抓落实。
当年援非抗击埃博拉病毒，陈静就很听话。一声令下，陈静飞赴利比里亚。在疫区的100多个日夜里，陈静和战友们克服重重困难，冒着近50摄氏度的高温搭建塑钢简易救护所，科学制定预检分诊和护理工作流程，确保了医疗援助工作快速高效展开。
那一年，陈静的女儿即将参加中考。
2018年，“和平方舟”赴巴布亚新几内亚、瓦努阿图、斐济、汤加等11国执行“和谐使命-2018”人道主义医疗服务任务，陈静也很听话，担负医院船门诊护士长。随船出海长达8个多月，陈静用优质服务、微笑服务，得到就诊患者和各国政要的高度赞扬。每逢疑难和敏感患者，她都把危险留给自己，亲自操作，赢得了当地患者对中国军医护理技术的高度认可。
那一年，陈静的女儿面临高考。
在陈静的诸多奖励登记表里，“忠诚”是组织上对陈静的鉴定和评价，而用陈静的话来说，就是“听话”，上级让干啥就干啥，不提困难，不讲条件，更不会拒绝。
“勤快只能把事情做完，用心才能做到极致。”陈静说。在上海时，陈静收到的患者表扬信就很多，从来没有跟病人红过脸。血透病人都是长年累月以医院为家的“常客”，陈静总是能设身处地的替病人着想，温文尔雅，让病人能够安静、舒心。
在火神山医院的重症病房，护理工作任务更重，直面病毒的风险更大，需要医护人员全身心投入。陈静为患者清理口腔痰瘀时，病人突然猛烈咳嗽，痰液溅在了陈静的防护面具上。陈静没说话，继续为患者把污物清理干净。
还有一次，在给患者喂饭时，病人突然呕吐起来，陈静打来温水，一点点为患者擦拭干净。“你知道吗？病人最怕的事，是没有人在乎他。”陈静经常这样告诫组里的护士们，“病人就像一面镜子，他在我们心里有多重，我们在他们心里就有多重。”
在陈静看来，护士长应该忠实执行好科主任的每一项指令，才能让主任全部精力投入到诊治病患的工作中去。火神山重症监护室主任是全军著名的重症医学专家张西京教授，在经过20来天的共同战斗后，张教授给予这个看似柔弱的护士长充分的肯定。
不过陈静也不是对每个人都“言听计从”，她说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可以让她随便“欺负”，那就是她的丈夫，陈静说，丈夫是个理工男，不会做饭，也不会吵架。
2月26日，火神山医院重症医学一科护士长陈静（右）与患者交流。新华社发（吴浩宇 摄）
黑脸
“我希望我首先是一位女性，是温柔的、美丽的，不是泼辣的。”陈静一直尝试着向外界展示这样的形象，她戴的口罩都印着淡淡的花纹，有着女性爱美的气质。
不过在火神山医院，陈静的展示行动似乎很不成功，她还被护士们描述为“硬核护士长”“婆婆嘴”“大管家”，是个唱黑脸的主儿。
按照之前的工程设计，火神山重症病房的值班医生可以从重症病房返回到半污染区处理医嘱。看完工程设计图纸，陈静立马警惕起来，她结合抗击埃博拉病毒的经验，提出必须修改流程，重症病房和半污染区之间只能单向行进，不能折返。
这项建议得到了专家的一致肯定，为实现医护人员“零感染”添加了一道安全门。“我们在设计上，不能让一只蚊子飞得出去。”陈静说。但只要防控措施到位，“零感染”是完全可以做到。
护士左添老是改不掉用手摸脸的习惯，就被陈静唠叨了一顿：“我今天已经看你摸3次脸了……”说得左添红了脸。在病房里，用手摸脸这样平日里再正常不过的动作，是极其危险的。
每天，陈静都这样如履薄冰，死死的盯着重症监护室的人和事情。从穿防护服、隔离衣、戴护目镜到穿鞋套、洗手，自身防护大大小小近几十道程序，都不敢大意。
“我如果不能把她们全部带回去，怎么跟他们的父母交代？”陈静指着身边出出进进的护士们说。很多护士，比陈静上大学的女儿大不了几岁，走路的时候还会连蹦带跳。
“你不能这样！”“你这是错误的！”“你会被污染的！”“这是危险的！”陈静在科室里的这几句口头禅，被年轻的护士们学会了，模仿她的声音互相用来开玩笑。
陈静听见了也觉得不像生活中的自己：“我平时好温柔的，现在怎么这么凶？”
陈静的专业素养为建立科学的护理流程发挥了重要作用。她把50名护士的性格和经历摸了一遍，分成临床班、看护班、药疗班、办公班、信息班、洗消班、后勤班等7个班组，分头展开工作。有的护士不适应在穿戴防护服后工作，一进重症病房就呕吐，有时吐得满脸都是。工作几天后，陈静就把她调整到后勤班，让每个医护人员都能找到适合自己的岗位。
重症监护室里，全是游离在生死之间的脆弱生命，多数是生活不能自理的老人。穿上防护服后，陈静也会感觉不舒服，久之没有食欲，睡眠质量下降。
外人并不知道，陈静在两年前做过胆囊摘除手术。“不要用英雄来称呼我，其实每个人都在尽自己的责任。”陈静说。
责任编辑：胡光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