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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要挟平常事,高官厚禄不夺志,忠贯日月不忘君:洪皓使金记

时间:2020-02-26 07:13:27        来源:

建炎二年(1128年)五月任秀州司录的洪皓,上书反对宋高宗从扬州迁都建康。他说:''若轻至建康,恐金人乘虚侵轶'',建议''选遣近臣前往经营,俟告办,回銮未晚''。宋高宗认为洪皓的意见很有见地,而且敢直言不讳。于是特地命洪皓到健康觐见。洪皓觐见赵构时,把自己对南宋和金国之间的形势看法,对宋高宗进行详细阐述。宋高宗称赞洪皓:“卿议论纵横,熟于史传,有专对之才。朕方择使,无以易卿。”任命洪皓为假礼部尚书、大金通问使,另任命龚王寿为副使,随从11人,出使金国商议停战议和。当时进行的宋金战争,南宋与金国的军事实力差距巨大,金国对南宋提出议和要求置之不理,一心想灭亡南宋。南宋先后派遣王伦、宇文虚中、魏行可、顾纵、张邵等为使者,前往金国求和都被扣留不放。所以洪皓前往金国的议和的使命,不但困难重重还有生命危险。

五月八日洪皓一行离开建康,北上出使金国,当时他们必经之路的淮南地区,当地到处都是不服从朝廷的大小军阀。他们之间也经常相互攻打,占据泗州的军阀李成,不但想扣留洪皓一行,甚至还想引兵进攻建康。洪皓知道李成的打算后,及时返回建康向宋高宗报告,并建议宋高宗招抚李成。于是洪皓改道经滁阳、寿春北上前往金国,八月中旬终于渡过了淮河。途中在颍上遇上李阎罗、小张俊率领的小毛贼拦截,在洪皓:“自古无白头贼”的感召下。李阎罗、小张俊二人表示愿意接受朝廷的招安。

建炎三年(1129年)正月,南宋求和使者洪皓一行历经磨难,终于到达金国控制的太原城。此时金国大军已经渡过长江,南宋处于灭亡边缘,金国不愿意与南宋和谈。金国仅派一名主薄,把洪皓一行羁押安置在太原使馆将近一年。1130年冬季,金兀术带领的主力军队在江南战败撤军后,洪皓一行又被金人在太原扣押了一年,金人对他们的日常供给日益减少,使洪皓他们吃尽苦头。直到1131年初洪皓一行被押至金国的西京云中,金国左都副元帅完颜宗翰接见洪皓,对洪皓提出的宋金停战、送还二帝的议和请求,完颜宗翰完全否决了,并以生死来威胁洪皓一行,逼迫他们到金人的傀儡政权伪齐刘豫那里去当官。副使龚王寿贪生怕死,当即同意投降伪齐政权。洪皓却严词拒绝:“奉皇帝的和谈的使命,不远万里出使金国,不能迎接徽钦两帝南归。可惜我不能杀掉叛徒刘豫,哪里还能忍受给他当臣子的屈辱,我宁愿下油锅而死,也不愿投降刘豫,像鼠狗一样偷生。”完颜宗翰大怒命武士将洪皓推出斩首,洪皓面不改色在仗剑武士质押下从容而行。此时在旁观一名女真高官被洪皓的忠义所感动,连忙制止武士将洪皓推出,并亲自向完颜宗翰跪拜请求赦免洪皓,于是完颜宗翰改变主意将洪皓流放到遥远荒凉的冷山。

在金兵的押往冷山的路上,洪皓始终身怀大宋通问使的印符,打着宋使的节旄,经过60多天的艰难行进,终于到达目的地。冷山位于黄龙府北面,距离金国上京只有一百多里。当地气候苦寒,四月分青草才生长,到八月份就大雪封山,人烟极其稀少,只有百来人家穴地而居。冷山的金国陈王完颜希尹非常看不起宋国求和使团,故意为难洪皓要他提供金国进攻四川的计策。洪皓则列举很多攻宋失败的战例,警告完颜希尹金国进攻四川必将失败。完颜希尹听后大怒:“你只是个求和使者,嘴这么硬不怕我杀你吗?”洪皓听完颜希尹这么说哈哈大笑道:“你杀我当然容易,不过你最好将我扔到水淹死,向外假传我失足落水的消息,以免你背负擅杀来使的罪名。”性格刚直的完颜希尹听了这话后,不禁对洪皓生起敬重之心。又在言谈之中对洪皓的文采佩服不已,从此对洪皓十分尊重,并请他当自己八个儿子的老师,教授汉学文化。洪皓生活在冷山的日子十分清苦,粗布裹身,粮食稀少经常只能以野菜为食。大雪封山时节,只能以拾取牛、马粪来取暖做饭。就是在这样的条件下,洪皓还在女真人百姓中积极传播汉族文化。在教授完颜希尹子弟读书同时,还用柔软的桦树皮默写出《论语》、《孟子》、《大学》、《中庸》,用来教授普通的女真百姓子弟读书,这也是有名的“桦叶四书”的典故。

建炎四年(1130年)以后,南宋军队的抗击下,宋金之间的强弱形势逐渐发生变化。南宋绍兴7年(1137)以后宋金之间的战争,金国军队多次战败。金国国内的主和派占据上风,于是宋金于绍兴八年(1138年)开始议和。绍兴十年(1140年)完颜希尹带着洪皓赶到燕京,准备放洪皓回归南宋,以促进宋金和议的签订。由于金国内部有主张交还河南、陕西等地,与宋讲和的宗盘、挞懒等人一派,另一派以完颜宗弼为代表坚决反对割地议和。双方争执不下,于是完颜宗弼先将宗盘、挞懒杀掉,又将完颜希尹杀掉。撕毁与南宋的和约,再次领兵进攻南宋。

宋金战争再次爆发后,洪皓一行又被押送到云中安置。在云中的洪皓知道徽、钦二帝被金人囚禁在五国城(黑龙江东北),秘密派遣使者携带书信与金人送给他的桃、梨、栗、粉等物品去慰问他们。洪皓在被金人软禁在北方十几年中,虽然自己的生活条件都很艰苦,但他仍然对身陷苦难境地的同胞伸出援助之手。北宋名臣范镇的孙子被金人掠为奴隶,洪皓用苏轼称赞范镇的文章让金人将其优待释放。大将刘光世的的女儿为奴后为金人养猪,洪皓为其赎身后将她嫁给当地读书人。在洪皓的努力下,北宋被金人掳去沦为奴隶的官宦子女有数十人,改善了生活环境脱离了奴隶身份。

在燕京的时候,洪皓遇见往日好友宇文虚中,宇文虚中也是在出使金国时,被扣押后当上金国的大官。经过宇文虚中的推荐,金熙宗任命洪皓为金国翰林直学士。洪皓坚决不接任命,并表示自己愿意去靠近宋地的真定、大名等自谋出路,以便找机会回到宋朝。金国参政韩昉十分看重洪皓,任命洪皓为金国中京副留守的高官,但是洪皓誓死不接受。根据金国法律规定,只要被金人任用过,就是没有当官,就永远不能回归。韩昉于是让洪皓去云中“校云中进士试。”洪皓识破韩昉的用意,故意装病不起,但是在韩昉派人的严密监视下,洪皓只好前往云中。但是到云中后,他装疯卖傻对云中考试院长说:“现在都已以诗词歌赋录取,我以前只学过经史。”没有办法金人只好又把洪皓送回燕京。

洪皓身在金国燕京,但是时刻关注南宋的发展,当得知完颜宗弼在顺昌被刘锜击败,但是南宋却从中原撤兵的消息后。洪皓心急如焚,在送往南宋的密信中写道:“顺昌之役,金人震惧夺魄。燕山珍宝尽徙以北,意欲捐燕以南弃之。王师亟还自失机会。今再举尚可。”第二年夏天洪皓又想尽办法,得到被金人囚禁皇太后的亲手书信,派人送回南宋。得到失去联系将近二十年的皇太后的确切消息,使宋高宗大喜过望。此后,洪皓还多次冒着生命危险,将有关金国的重要情报派人送回南宋。

绍兴十二年(1142年)宋金终于签署合约,双方都停止军事行动,双方互开贸易榷场,囚禁在金国的皇太后也被礼送回国。但是金国仍将洪皓等议和使者扣押,迟迟不肯放回。又过了一年多绍兴十三年(1143年)金熙宗完颜亶喜得皇子,于是大赦天下。洪皓与张邵、朱弁等使者都被允许回国。他们启程回国后不久,就有大臣对金熙宗说道:“这种人才若是放走,什么时候才会拥有?今天不为我国所用,它日必为我国大患。”金熙宗急忙安排人马去追,但是去追的人回报人已经走远,已无法追回。

洪皓经过艰苦漫长的拘禁生活,经历数次生死考验,顶住金人高官厚禄的诱惑,终于尽到使者的责任全节而归。绍兴十三年八月,经历千辛万苦的洪皓,终于踏上南宋的土地。八月十四日洪皓到达南宋都城临安后,宋高宗赵构就急忙召见。当高宗听洪皓请求辞职回乡侍奉老母亲时,高宗道:“爱卿出使金国,忠贯日月,志不忘君,虽苏武不能过,岂能让你舍我而去呢!”并当即赏赐内库金币鞍马,黄金三百两,帛五百匹,象牙五百斤等物以示表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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